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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柏栖鸾(我太懒了,不想写文,要不你再等等吧)

北柏栖鸾(我太懒了,不想写文,要不你再等等吧)

 

【伦克】伦纳德只是想谈恋爱

       序列8伦纳德x序列8克莱恩的一般廷根恋爱故事,傻狼想要的老婆和美好生活都安排上了。是无脑甜饼日常,呃啊,我真是写不来这种阳间文但是感觉原著里小情侣已经很惨了!!!


  讲个笑话,我本来是在琢磨阴间阿蒙的,我跟亲友吐槽说伦克这种阳间纯爱cp、这种纯情可爱犬兔系攻我下辈子都不会写,然后我写着写着被历史的伦纳德一脚创去写他和他老婆……:)然后为了去琢磨这种纯情感我又跑去把魔圆重温了一遍……这波是听歌写文了属于是(我写得太烂啦我给您磕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但是一周六天都得七点起床的话感觉精神状态疯癫一点也是很正常的吧!


  BGM:君の銀の庭——Kalafina(要vip!)


  ————————————————————


  早上七点,睡眠过多的伦纳德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拉开窗帘迎接廷根市的第一缕阳光。


  作为一名诗人,现在当然是个灵感迸发的好时机。可惜他的唯一听众兼伴侣此刻正忙于享受梦境,还因为身侧温度的抽离以及袭来的阳光而不满地皱了下眉头。伦纳德沉思片刻,吟出第一句:“漆黑的夜啊,谁在,做着漆黑的梦——”


  克莱恩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柔软厚实的被褥里,试图逃离光线、噪音和冷空气的骚扰。然而伦纳德似乎诗兴大发,完全没有一点扰人清梦的自觉。“那一个个梦,我看不清楚,也看不见你……”


  “伦纳德·米切尔先生。”被彻底从美梦中剥离的克莱恩闭着眼,想杀一个人的语气是藏不住的,“今天该我轮休,你最好在三十秒内想好在冬天清晨把我吵醒的正当理由。否则明天,你的名字将有幸出现在廷根市值夜者小队死亡名单的榜首。”


  “早上好克莱恩!”伦纳德扑到床上,仗着自己手长连人带被一起搂进怀里,“刚才那首叫《谁在做梦》怎么样?我觉得今天是个作诗的好日子!这首可以写下来一会儿去看望梅丽莎的时候顺路邮去贝克兰德,让老头也看看……”


  接着他被一枕头狠狠拍在脸上。


  “伦纳德,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好冷。”灵体仍睡在被窝里的克莱恩一边捧着刚敲诈得来的咖啡,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深褐色的液体在杯中不安分地晃动着。“这么冷的天,甜冰茶也没有卖的……这杯咖啡都没放糖吗怎么这么苦?!”


  伦纳德抬手抢走了被嫌弃了一生的咖啡,换来克莱恩一个不满的眼神。“哪有人在冬天喝冷饮的。一会儿见到梅丽莎,小心我向她告你状。”


  “请便。如果你不介意在她那里获得个不会照顾人的负面印象。”


  “那还是算了……我们才在一起第一个冬天呢。”伦纳德偏过头,试图捕捉自家小占卜家的一个眼神。结果毫不意外他收获了一个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的侧颜,“之前我就说过了,我们这是命运般的相遇。时代的主角就该像我们一样把彼此的人生交织在一起,然后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世界开始以我们为起点书写新纪元……”


  “好心提醒一下,你要撞上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非凡者,还是不至于脸上顶着路灯杆印子去见对象的家人。莫雷蒂一家虽然不会保守到要打折他的腿,但这在鲁恩来说还是太过界了——女神在上,他俩才认识不到六个月呢!不过现在大小莫雷蒂们已经习惯每周和二人见上一面,顺带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当然是克莱恩做。今天班森不在,从来操心最多的妹妹盯紧了伦纳德把自家哥哥的围巾系好,才放开眼神让他们离去。


  下午自然是两个人黏黏糊糊赖在家里。壁炉里升着火,屋里暖得让人要融化进空气里。平斯特街7号今日没有来信。伦纳德捧着本《罗塞尔诗集精选》和克莱恩一起挤在沙发上,读着读着就倒了下去,靠着某人的大腿不起来,还要蹬了拖鞋把脚翘在沙发扶手上。


  “起开,你太重了。”身娇体弱占卜家嫌弃地推了推他的脑袋。奈何伦纳德发动“死皮赖脸”技能,任凭克莱恩如何折腾他的头发也不肯挪个地儿。克莱恩被他闹烦了,直接起身去了厨房,让那颗高低得值好几百金榜的脑袋砸进了沙发软垫里。“克莱恩——”伦纳德发出一声谴责。奈何某人铁石心肠,端着自己的柠檬蛋糕就走,还不忘扔一床薄毯过去盖住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再讨厌又能怎么样呢?晚上不还得睡一起。他是不怎么需要睡觉的,不过克莱恩和他在一块儿睡惯了。刚开始同居的时候俩人还分房住,说个晚安都紧张得快同手同脚。结果现在身边少了人克莱恩反而梦不安稳了——像只猫一样。伦纳德评价道。新到家的时候不熟悉地儿总想躲到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养熟了就在屋子里“为非作歹”,心情好了还来蹭你几下。  伦纳德极其熟练地躺到床上,过一会儿穿着睡衣的克莱恩就会钻进来,然后顺着被捂热的被子滚到他怀里。家猫总是要挨着人睡才能睡得着,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骂他呢。凭着灵性直觉,伦纳德发现克莱恩已经睡熟了。这个时候可以把白天没看完的书翻出来,或者搂紧一点——接下来的漫漫长夜就得一个人过了。不过什么书能看得下去呢?什么书都没克莱恩好看。所以可以趁克莱恩不知道悄悄亲他一下,但别把人吵醒了。


  这是“不眠者”的福利。


  第二天早上起来上班,因为有伦纳德在所以不用担心迟到。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后记得搓醒,以免造成财产损失或人员伤亡。路上得防着风,防着雪,防着不知道哪儿来的猫猫狗狗蹭裤脚。克莱恩有时会一副神情严肃的样子,旁人看来像是在沉思什么哲学问题……不过伦纳德知道这人多半在琢磨今晚吃什么。虽说成为非凡者以后对这些东西的需求会逐渐降低,可是人活在这世界上,不就眷恋那点满足吗?“佐特兰街到了”——记得提醒他,可别错过了。


  “早上好。”邓恩对结束休假的两人点点头,“正好来了任务。呵呵,不过是以警察厅的名义接下的。西区最近出现了大量原因不明的人员消失事件,不过很快他们就会在大概两条街外被发现,当事人都没有相关记忆。目前怀疑有非凡力量的介入,所以通知我们接手。”


  “明白了。”伦纳德和克莱恩同时示意,接过邓恩递来的资料。


  “我会先试着占卜事件的危险性。如果不算棘手,那就不需要其他人一起外出了。”邓恩没有反对。于是克莱恩拿出灵摆进行占卜,伦纳德看见黄水晶缓慢地作逆时针运动。


  “看起来,这次只要我们两个就够了。”伦纳德开了个玩笑,“还是让我们把队长的时间还给某位女士吧,我可不想被自己的同事报复。”


  邓恩局促地咳了两声——尽管现在整个值夜者小队都知道了他和戴莉的关系,并衷心为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结局献上祝福,这位性格老实的队长依旧不习惯来自同事的调侃。


  “不用担心,诗人同学。”伦纳德看到克莱恩的眼里闪过一道促狭的光,“你也知道,戴莉喜欢尸体更胜过活人——嗯,队长除外。所以她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你占据她心中第二的位置的。”


  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连要听邓恩“等一等”的意思都没有就立刻分头行动。伦纳德去取廷根市的地图,克莱恩去查看任务情报。核对完毕后他们换上警察厅提供的警服进行伪装,伦纳德看着克莱恩那截被制服扣得纤细的腰,没忍住吹了个口哨。


  “把你的衬衫扎进去,否则我们就会因为形象问题而被人投诉怠慢执法了。”


  西区的非凡事件是由一件“学徒”途径的封印物造成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途径的非凡者总是擅长乱开门。这件封印物的副作用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随机抽取一位幸运儿丢到外面。所幸在两位警官的合作下,它被成功回收,廷根市的各位终于能再次睡个好觉了。


  “一杯费尔默咖啡?”


  “一杯费尔默咖啡。”克莱恩回答。伦纳德又侧过身去看他。那双褐色眼睛像神灵遗落在地上的阳光,让他没由来觉得对能够被这双眼睛注视着这件事,自己好像已经期待很久了。“记得顺路去把买地图的费用报销了。”


  他随口回答两句。由于不着急回去,他们选择在街上晃悠一会儿。今天天气不错,瞧不见要下雪的预兆。反正也没人规定廷根市的守护者不能带薪散步。这个点应该有人在玩“斗邪恶”,科恩黎肯定又在说他的未婚妻……呃,希望洛耀女士能稍微顾及同事情面一点。罗珊说不定在找老尼尔要手磨咖啡,祝福她这次能喝到饱。有空的话和克莱恩一起去看望老头,不过从廷根到贝克兰德还要报备。生活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平静中带一点紧张,再这样安稳下去就得考虑把求婚提上日程了——好像有点快?伦纳德抬起头,廷根的天空是依旧亘古不变的高远,有时见几只鸟从云上擦过去。


  ……我们做到这样就好了吗?


  1349年6月29号,伦纳德大概会永远记住这个日子。那本来应该是和之前一样普通到能够被随手从日历上撕下的一天,他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看到邓恩队长已经做好了出勤准备。


  “一起非凡事件,我们得去一趟铁十字街。”他注意到队长灰色眼睛里蓄着点笑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有一位新同事了。”


  正如所有命定的巧合,他越过队长看到那个有着褐色眼睛的青年。那个时候克莱恩还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同自己的家人一起挤在小房间里。他看着脸上挂着茫然神色的克莱恩,冥冥中得以窥见隐秘和命运的痕迹。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就像齿轮的咬合,就像昼夜的交替,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值得铭记和心动的。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伦纳德竟仿佛在人间听到了献给神明的赞歌。世上歌颂的爱情自此开始有了重量,乘上血液流淌遍全身后沉甸甸压上心脏。他贫瘠的诗歌逢上甘霖,挣扎破土结出答案,“克莱恩”。他听见。你有种特别的气质。


  或许这是女神赐予他的奖赏。他们相处的记忆开始随着白昼和绯红的交替日益增长,在伦纳德心中沉淀出一首未成形的诗。克莱恩身上藏着秘密——这是在伦纳德看见他第一眼就知道的。克莱恩和别人不一样,那些人,包括伦纳德自己,都是扎根于这片土地随后在此行走的。可是他总疑心克莱恩已经冲破来自概念的束缚,一双眼睛好像能看到更久远的时光。如果不把他抓住,会不会下一个转身他就飘走了?这位诗人原本没打算加快进度,但是已经开始前行的历史又怎么会减速慢行?梅高欧斯来的那天,支援赶在车轮碾压过生命的前一刻终于赶到。他狼狈地躺在快沦为废墟的佐特兰街36号,看着身边因为伤势表情多少有些扭曲的克莱恩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有人因此死去,他们拯救了廷根——尽管形象有碍观瞻。但是在和死亡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透过碎裂的窗户,透过云层,透过更遥远而不可描述的存在看到尘埃落定的结局。墙皮碎屑落了满身,灰头土脸的他再也绷不住诗人的气质,被磅礴的酸涩和狂喜攥住了心脏。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伦纳德想。这周、或者等到队长痊愈,他们就去全廷根最好的餐厅开庆功会,庆祝死,也庆祝活着。他偏头,对龇牙咧嘴的同事露出一个可以被记录成黑历史的笑。


  伦纳德问克莱恩:“我刚才有一首即兴创作的情诗,你要听吗?”


  命运从来不会阻止主角们的结合。就这样,一幕独属于他们的戏剧即将开演——请见谅,这可是场爱情喜剧片。《伯爵归来》险些加了一张票,不过还是克莱恩费尽心思说服了梅丽莎和班森后伦纳德才被正式介绍给莫雷蒂一家——“这真是我最害怕面对的场景。”伦纳德评价说。不过最后他还是成功被接纳成为了家人,想来一定不只是因为这张帅脸和糟糕的诗。


  当然也不会是因为他上班摸得一手好鱼,尽管他已经在这样做了。可是新的一天,今天的廷根市也是风平浪静,所以这怎么能叫偷懒呢?伦纳德翻出新买的地图,开始从每一个熟悉的名字里勾勒自己的记忆。


  铁十字街,故事的起点,就是舞台布置得有些简陋,不过无论是他还是克莱恩都喜欢斯林太太的面包房;水仙花街,莫雷蒂一家的住址,附近有不错的邻居,日常采购也很方便;佐特兰街,他现在正在这儿呢;香槟街,女神的教堂……他悠闲地看着地图发呆,放在桌子上的两条腿显得他更像个正在寻找灵感的诗人。伦纳德用手指摩挲着带有油墨味的纸张,寻找回忆中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等等,平斯特街呢?


  瞧他发现了什么?伦纳德差点吹个口哨。一个印刷错误!如果不把它上报给书店,简直辜负这样一场邂逅。按理,他会获得一笔小小的奖金作为细心的奖赏。可即使再小,他相信克莱恩也不会放过这样一笔合法进账。


  这种事当然是越快越好。伦纳德起身对值班的罗珊打个招呼,“我去书店一趟”,仗着非凡者的速度无视身后对他翘班的指控。买这张地图的书店离公司不远,他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伦纳德习惯性展现自由散漫的气质,礼节性笑容和目的一起奉上。


  前台小姐被他迷了一瞬,花了些时间才处理完他语言中的信息量、随后,她回以一个带有些许无奈的职业笑容说:“先生,我们的地图是完全正确的。我想您可能弄错了什么。”


  伦纳德愣了一下:“可是上面漏印了一条街道——这不应该属于严重的绘制错误吗?”


  前台小姐摇了摇头说:“很抱歉先生,廷根并没有这条街。”


  ……没有?伦纳德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回答实在是他没想到的,他可就住那儿呢。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柜台:“能麻烦你找些不同版本的廷根市地图吗?”


  前台小姐隐晦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找来十来张地图,有些甚至能追溯到十几年前。伦纳德把所有地图按时间排列好开始仔细比对,廷根市近些年的变化被直白地平铺在纸面上。


  可是没有平斯特街。即使是最古老的地图,也找不到任何疑似这条街存在的痕迹。这一定是搞错了。伦纳德想。他和克莱恩每天都会回去的地方,他和克莱恩一同生活的居所,为什么会不在呢?


  “冒昧打扰一下,我猜您可能是记混了。”店里一位作鲁恩绅士打扮的顾客上前搭话,“我记得这条街道在贝克兰德——您应该知道,万都之都。我最近才从那儿回来。”


  ……贝克兰德?


  伦纳德又索要了一份贝克兰德的地图,竟真的在上面找到了这条街——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一直都在廷根,自己的家也一直都在廷根。除了帕列斯那个老头外,他想不到自己和贝克兰德能有任何关系。


  他想起最近一直没消息的帕列斯老头……或许是时候去贝克兰德一趟。伦纳德略显狼狈地走出书店。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还是说今天有什么约好的恶作剧?


  “最近去贝克兰德的车票,一张。”


  他离开得太过匆忙,以至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攥着买好的车票,甚至忘了回去报备。可是在迷茫面前处分显得太过无力,命运的天平上探寻事实一端被放上沉重的砝码。管他的。伦纳德想。真要是搞错了再说,至少现在,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他上车。


  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列车进站了。站台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引导人群上车。伦纳德很快就找到自己的位置——靠窗,偏头就能看到浅灰色的天空挂着丝丝缕缕不明显的云。车厢里很快就挤满了或交谈或读报的乘客,嘈杂声响不断扰乱他的思绪。他发了会儿呆——或许浪费了很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列车已经在降速了。一旁的乘客正收拾自己的行李,伦纳德听到乘务员用甜美的嗓音播报到:“前方即将到站,廷根市,请各位乘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有序下车,您可在此搭乘前往……”


  ——廷根?


  他猛然扭头望向窗外,凝固的站台重又挤满了乘客。他不记得那些陌生又新鲜的面孔,唯有熟悉的景观仍昭告他的驻留。 他没有离开。他没能离开,身旁的乘客纷纷下车,新的人又补上这节车厢的空缺。“先生?”乘务员查过他的票后离去,满载的空间里开始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和细微的交谈声。列车启动了。


  天空的灰色像是被搅脏的洗笔水。夜晚静默无声地渗进这座城市,然后熄灭所有颜色。伦纳德注视着站台的立牌,寒意沿着他的脊柱开始攀爬。他已经尝试了三回,然而没有一条道路可以离开这里。即使他半途跳下车,沿着轨道狂奔,最后也只能在路人疑惑的眼光中回到站台。如果他是占卜家序列的非凡者,此刻就该拿出灵摆开始占卜是否有一场极恐怖的阴谋即将降临廷根——可惜他不是,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究竟是谁能引发这样庞大的一起非凡事件?工作经验告诉他此刻他应该回黑荆棘安保公司上报这一场异常,或者直接去圣赛琳娜教堂。可灵性直觉在脑中嗡鸣尖叫着要他停下,这太危险了,这场骗局一定会带来惨痛的教训,就像——


  就像什么?没有回答,他却自己找到了答案。有人篡改过他的记忆和人生,用被缝合的空间扭曲成家。假象被怀疑敲击出裂缝,真相从孔隙里隐约显现出来。


  他记得他该是更高序列的存在,就像他想起来被甜蜜粉饰后的九月实际盛满鲜血。层层叠叠的墓碑,被厚重土壤埋葬的事实,记忆如同快闪过的照片朝他涌来,伴随不可理解的轰鸣挤进他的思维。漆黑的亡者被洁白填满,空白的视野刻上纯黑的牺牲者名单。伦纳德把手揣进一无所有的口袋,徒劳地尝试在骤然袭来的记忆洪流中打捞起任何能够支撑他存在的理由,亦或是前进的方向。在被裹挟着向前时他抓住了一块碎片,布满焦痕和裂缝的复活广场上,克莱恩转身离去,他试图挽留那个背影,就像在试图攥紧自己在廷根时那一点快乐又可悲的回忆。可是克莱恩却没回去只向前走。


  而后克莱恩甚至没有回头。


  失去了啊,不知道失去了什么,明明走在回家的道路上,凝固的景色沿着黑夜伸向远方。在空空如也的口袋里,伦纳德仍旧重复着找寻失去的所有,可是回握的触感告诉他这一次依旧空无一物。他伸出双手,张开手指迎接廷根冬夜寒冷的空气。


  而后寒夜回握,覆以一双麂皮红手套。


  平斯特街7号依旧静静伫立在薄纱般的红月之下,没有灯光打扰它不合时宜的安眠。他进门发现克莱恩不在家,餐桌上摆着留下的纸条:临时加班,晚饭在厨房,自己热一下。墨水凝固成规整字迹,一如主人那张带着书卷气的脸。


  伦纳德收起那张字条。


  克莱恩。他把这个名字放在唇齿间咀嚼,回应在味觉信号传递到大脑之前就已经消失。无论幕后黑手是谁,祂都要为玷污克莱恩的存在付出代价——毕竟这幻觉中的仿品竟敢和本人如此相似。即使现在把每一寸和克莱恩的回忆揉碎开来,他的灵魂依旧会因为每一次拥抱亲吻,每一次亲密接触而震颤,挣扎着无比渴求不要从与克莱恩相恋的世界中抽离。


  可如果他就此沉溺于完美梦境,现实中沉睡的克莱恩又要怎么办?伦纳德走入夜色。还有最后一个地点足以求证真伪。


  拉斐尔墓园。


  他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一天。一场葬礼结束后是另一场。他看着躺着克莱恩的棺材被下葬在墓里,每一铲土都埋着一丝未敢言明的爱恋。梅丽莎和班森在为了至亲的离世流泪,而他甚至没有肆意表达自己痛苦的资格——想要跪倒在死亡前宣告臣服,想要崩溃地痛哭,想要一遍遍道歉和告白。可是醒悟来得太迟了,爱也来得太迟了,他们的关系远不及要当众言明的程度。所以伦纳德只是站在墓碑前献花,然后小声地说再见。


  要是能早点爱上就好了。伦纳德一直这样想着。如果早点爱上,也就有了更多拥抱和亲吻,也就有了更多想念的理由。为什么人类总是要在分开后才发现或许自己和那个人错过了呢?


  他后来去挖了克莱恩的坟。如果里面真的躺着前同事的尸体,他或许会因为自责愧疚到当场失控也说不定。还好没有——他每一铲开一抔土心里的爱恋就复苏一分,当他打开空棺材时,他觉得自己像是在爱里重生了一回。


  太好啦,克莱恩,你还活着啊。


  现在伦纳德又提着铲子来到老地方,像要赴死。他走过恍若隔世的道路,红月朝宁静的墓园倾撒一地光辉。在熟悉的一角,他看见了邓恩队长的墓碑。


  伦纳德深吸一口气。他发誓即使是在上一次他也没有这样紧张地去揭开一个几乎肯定的谜底。明明是同一件事,甚至连结果都可能一样。铁制品被用力插进土中,发出磕到碎石时令人牙酸的轻响。


  一回生二回熟。伦纳德想起不知道是不是罗塞尔大帝说过的话。他的灵魂在同一堆土里死去又活来,而后又将死去,简直像三流小说里的笑话。棺木回应了他的来访——原主尚不在家,有事烦请留言。


  ……果然啊,到现在为止,他其实是被拉入梦境了吧。


  作为“黑夜”途径的非凡者,伦纳德对这方面的能力简直不能再熟悉。再逼真的梦最终也会因为主人的认知而出现缺口,拉斐尔墓园不变的墓碑就是提示他醒来的钥匙——毕竟太过深刻的记忆无法抹平,而这一处又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伪装。


  老头和克莱恩都不在,难得陷入了单独作战的情景。伦纳德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能把序列4的他拉入梦中,限制绝大部分能力却又让他在廷根里过家家,幕后黑手真是有够闲。但是能造出这么大的场景也证明那家伙的实力绝不简单,甚至有可能在半神以上……这背后又藏着什么惊天的阴谋?


  官方非凡者当惯了,伦纳德从来不擅长伪装隐瞒。更何况他遗忘了现实的许多记忆,还不知道外面到底有什么生死攸关等着。他伸手抹了把脸,做了一个要被几位不在场人员骂的决定——他要进入整个廷根市的梦。


  漆黑。一个个漆黑的梦境连成街道,垒起城市。只有活人才会做梦,想来那位强者并没有塑造梦中梦的能力。伦纳德路过熟人与陌生人、路过生者与亡者的梦境,这些被虚构的角色一片空洞。在墨色的世界中他顺着方向行走,排除每一个选项,直到最后来到在线条都显得无比熟悉的门前。


  平斯特街7号亮着温暖的光,昭示主人并没有入睡这一事实。现在已经很晚了。这个天气,还不睡的话克莱恩明天会起不来床的。即使知道“克莱恩”只是在被伪造的幻觉,伦纳德依旧没舍得直接把人拉入梦中寻找逃离的最后一丝可能性。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响,提示屋里的人有人回来。伦纳德推门,看见穿着睡衣裹着外套的克莱恩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壁炉里点燃的柴火发出被燃烧的声响。厨房里热着的晚餐发出咕嘟嘟的声响,浸透肉汁香味的空气在进门的那一刻就撞进了他的鼻子里。


  “怎么现在才回来?今天下午罗珊告状说你翘班了,等着明天自己想好理由去道歉吧,我可不会帮你求情。”克莱恩说,“今晚加班,回来看到厨房没动过,帮你把菜热上了,要吃的话自己去盛,记得洗碗。”


  伦纳德看着眼前这个普通理想到完美的克莱恩,青年柔和的长相并没有因为非凡力量的神秘而损毁。当伦纳德呼唤他的名字时,他就会转过身来,用他那承载秋日的褐色眼睛看过来。他触手可及,他们并肩前行,伦纳德终于不用再无止境地追逐着克莱恩的背影。


  伦纳德缓慢又用力地眨了下眼睛。


  仿佛这样他能眨掉眼中什么东西似的。他听从了伴侣的话,乖乖去了厨房盛了盘炖肉。被小火煨得浓稠的酱汁顺着纹理颤巍巍淌下来,软烂的炖肉和粉香的土豆挤挤挨挨。一口下去,浓郁的咸香与黑胡椒一同霸占他的口腔,土豆带来淀粉的微甜又足以中和脂肪的油腻。


  克莱恩做饭原来是这么好吃的吗?


  在被复仇和变强追逐的日子里,进食这一行为逐渐从感官的追求退化为生存的本能,晋升半神后或许还带了维持人性这一不单纯的目的。在拼尽全力与克莱恩相会的日子里,伦纳德没有任何机会能够品尝到前同事的手艺。但是这场梦境好像并不在意是否会超出设定——又或者,在他无从得知的真相背后,克莱恩本来就精于此道呢?


  等了他太久的克莱恩没多久就睡着了。伦纳德隔着黑暗凝视这张不做更改的脸,半晌才敢伸出手去把人搂进怀里——而他拥抱的力度不会比与一片雪花擦肩更轻。他珍视着,怀抱着最后一次的决心,沉入了克莱恩的梦境。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先前无数次一样看到一团无内容的黑色,可是他的听觉先于其他感官苏醒。他的耳畔传来几声鸟儿啁啾,而后青草的气息传递至鼻端,不算耀眼的白光刺破眼皮。他睁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公园路旁的长椅上,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水边生长着几丛柔软的植物,木质的景观码头像通往湖底的阶梯。如果再往更远处看去,对岸矗立着廷根的建筑,在水面下被映出柔和的轮廓。


  克莱恩就在他的右侧。


  以他最熟悉——又或者最怀念的模样出现的克莱恩此刻正忙着捉弄公园的胖鸽子。每当克莱恩把手攥成拳头伸出去,那些傻乎乎的东西就会以为有吃食而纷纷凑过来,然后因张开后空无一物的掌心而愤怒地飞走。下一次,这些不长记性的鸽子依旧会被眼前疑似人性充沛的旧日所欺骗,想来并不是因为某人使用了盲目痴愚。大概这些笨鸟实在有趣,克莱恩终于舍得拉出来一袋鸽粮的历史投影。满意的鸽子们轻轻啄了下他的手指,开始享用今日的投喂。


  “克莱恩?你怎么在这里?”


  问出口来伦纳德自己都觉得有点蠢。在神明手上啄食的胖鸟偏头看了他一眼,挑剔地扔掉了玉米粒。


  “因为你的愿望。”梦中的克莱恩抬起空着的左手正了正礼帽,抬起头来看向远方的城市,“你想要见到‘克莱恩·莫雷蒂’,所以我来了——在你最期待的梦里。”


  他的梦?


  难怪他找遍整个廷根也找不到幕后黑手的痕迹,难怪所有人都在这个舞台上被设计好了完美的结局……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入梦之前的记忆依旧想不起来。难道现实里还存在需要逃进睡眠里,以至于什么都不记得的痛苦吗?克莱恩收拢右手,历史投影在掌心消散。鸽群呼啦啦腾空飞走,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吵得算是折磨。


  “既然你想起来的话,也证明这一切快要结束了。诗人同学,你不再需要我了。”


  接着他从长椅上起身,依旧没分给前同事一个眼神,只直直地看着前方——伦纳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克莱恩在看的并非岸上的廷根。那些熟悉的建筑在水中倒映成旧日都市的模样,依稀可辨楼房里人们来来往往,五光十色的灯牌或暗或亮。小小的景观码头好像变成前往第一纪的道路,只消几步就能跨越不知多久的岁月重回那个已成泡影的时代。


  他往前走了。


  伦纳德拼尽全力伸出手去,起身往前的动作好像被限制住了,自己的时间变得那么慢。他眼睁睁看着克莱恩踏进水中,一步一步走向湖底,走向沉睡,走向他触及不到的往昔。等等我啊,克莱恩。无数次想这么喊出来,无数次被留在身后,连背影都成为最深的梦魇。


  怎么会不需要呢?可是克莱恩从来都走得那么快,好像被整个历史推搡着向前。即使拼命追赶,视作唯一能倾诉的对象依旧在视野里逐渐消失,他的掌中仍旧空无一物。


  “克莱恩!”


  等等我、这次一定要追上去,这次一定要告诉他不要想着一个人承担所有,这次一定要抱住他,这次一定要告诉他“我很想你”。可是又要来不及了,他又要离开了,他又要头也不回地向前——


  克莱恩顺着他的声音转过身来,已经浸在水中的下摆像鱼尾一样轻轻漾开。克莱恩停下了,等待着伦纳德的下一句话。


  可是他的嗓子被问句噎住了,紧张和恐惧从胃里升上来撑得他想要呕吐。他朝着克莱恩大声喊:“为什么你能毫不留念地离开?为什么你永远都不想念过去?”


  为什么你不回来?


  “没有人是能够抛弃掉自己的过去向前走的。”他听见克莱恩回答,“只是总有些事比我自己更重要,所以我不能,也无法再回望过往。”


  “那你呢?”伦纳德隔着几步距离追问,“克莱恩,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清楚就离开。被剥离人性、被催促晋升、被迫沉睡……你真的甘心顺从这一切吗?”


  湖里的克莱恩朝他眨了下眼睛,褐色在瞳中逐渐沉淀加深成为透不出光的墨黑。克莱恩回身看向远端的旧日虚影——他沉入水中。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就来救我吧。”


  奇迹从来只有短短一瞬。他还是朝伦纳德永远无法企及的回忆里走去了。清澈的湖水欣喜地淹没他的胸口,漫过他的头顶。伦纳德扑过去——然而最后那一缕漂浮的发丝终于也被柔波纳入怀中。他本想跟上,可是飘渺纪元拒绝了他的到访。他的靴底叩出清脆的声响,光滑坚硬的镜面澄澈如水。


  他跪倒在湖面上,从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可即使他抡起拳头反复用尽全力地向水面砸去,他依旧没能泛起哪怕一丝涟漪。无能为力的恐慌把诗人压垮,眼泪或重击都不足以扣响拜访故人的门扉。


  “克莱恩、克莱恩!”他喃喃道,“——我该怎么救你啊?”


  他落入梦境的罅隙,渐渐苏醒的意识拉扯着他回到现实。“克莱恩”正摇晃着他,看他醒了才松了口气问:“怎么回事?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抖说梦话,难道昨天的翘班给你留下了什么影响?”


  伦纳德看着那双还是褐色的、映着他的眼睛,死死抱住克莱恩好把自己埋进眼前人的颈间。


  “……我做了个噩梦,不带非凡力量影响的那种。”


  他听到上方传来一声不带恶意的轻笑,接着一双手攀上肩膀。


  “时代的主角也会做噩梦吗?伦纳德·米切尔先生,在梦里自己吓自己可不算提前扮演消化‘梦魇’魔药。”


  伦纳德几乎要贪恋这个对廷根的寒冬而言过于温暖的怀抱了——试想一下,这是多么荒唐啊。他竟然撕扯下神的一角拥进怀中。可一旦认识到身处并非现实,真正的克莱恩还在同命运作抗争,对梦想的留念统统变为负罪感。于是他从克莱恩的怀中退出来,正视着那双眼睛:“昨天我接到了一个秘密任务,他们要我趁早赶过去。行动不算危险,只是内容要保密。”


  他不确定眼前的克莱恩有没有识破他的谎言。克莱恩只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现在还没到我的上班时间,你自己出门小声点。”说着又要倒回床上。


  “克莱恩!”他出声叫住了即将沉入梦乡的恋人,绞尽脑汁思索最后的话语。


  人们总是说离别是诗歌,可是即使在这荒诞故事的尾声,情感依旧没能在伦纳德贫瘠的才华中萌发哪怕一句值得称赞的诗。可是又得是如何绝伦的诗句才配得上这一瞬的深情呢?他无缘拥抱的爱人从被褥的簇拥中抬起头来,懒懒散散给了他一眼。


  于是伦纳德笑了,他说:“晚安,克莱恩。”


  伦纳德离开家,轻轻合上了门。平斯特街7号在门锁扣合的一瞬间虚化破碎,他头也不回走向梦境的出口。


  在距离末日的最后16年,“愚者”与“世界”一同陷入沉睡。而他那时忧人心切,比起关心神明甚至更关心友人。他那神秘的前同事走前要他写“世界”的故事,他满心疑惑地照做,但是依旧不知道克莱恩到底怎么样了。


  于是他日日夜夜祈祷,“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在汇报的最末尾,他总不忘添上一句“我希望见到克莱恩·莫雷蒂”。


  而后神明应允,亲自给没有睡眠的“值夜者”编织一场梦境好与故人重逢。


  伦纳德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平斯特街7号安安静静地站在贝克兰德的普通角落。帕列斯老头没搭理他,他也难得没把人吵起来。房间里空空荡荡,他伸手拉开窗帘,街道上传来行人的交谈,偶尔混进一两声自行车的铃响。


  今天,伦纳德·米切尔和无数普通人一样一起迎来早晨。


  ————END————


       不好意思啊大家但是我真的写不下去了这个结尾我真的不会收尾了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磕头谢罪】什么时候能改掉大半夜发文的毛病啊救命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写文要找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就是说

  太久没写了再加上这篇战线拉的太长了感觉应该给他们磕头道歉非常难过就是说,感觉自己写得太狗屎了我应该自己去喂蘑菇呃呜呜呜(大半夜发疯)

 

       然后就是说答谢没东西答谢是我的打脸现场但是我觉得这地儿空着不太好你懂我意思吧.jpg(回礼粮票就能解锁啊老福特你怎么回事


       救命啊我脑子里全是白桦林和喀秋莎!!!!!!

北柏栖鸾(我太懒了,不想写文,要不你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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